听说,孔乙己酒店的干菜河虾汤味道十分好。——听说而已,我没有亲见。——却无端地对这开在京城的故乡的小店生出些许好感来。而今因为一件小事刚巧路过,才终于有让我品尝这汤的机会了。
尽管已经是秋天了,店内园里的竹子却依然旺盛,仿佛毫不以入秋为意似的。“一斤绍酒。菜?——茴香豆,干菜河虾汤,干菜要多!”我一壁说给跟在身后的堂倌听,一壁地在靠窗一张桌旁坐下。不多时菜端上来,板桌上添了些烟气和河虾汤的热气,仿佛热闹起来了。望着这故乡的佳肴,我略带些哀愁,然而很舒服地呷了一口汤。干菜味道很纯正,看来堂倌说这是真正绍兴的霉干菜,这话究竟是不错的,河虾也煮的十分入味,清鲜中分明还透出熟悉的咸来,大抵因为其间有霉干菜的缘故罢。这样又喝了几口汤,起先身上那一股秋天的凉意已经尽退了。觉得虽然北方不是我的旧乡,南来又只能算一个客子,但是远离家乡如许遥远却依然喝得到这样地道的好汤,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。
湘阳府:黄豆炖肚条(情景悲剧版)
本来约好了一个MM一起看电影,临时她改了主意想去喝汤,没办法,只好由她了。
然后MM带我直奔湘阳府,然后麻利儿地点了黄豆炖肚条,然后问我的意见?——然后我当然只有表示同意。
汤很烫,黄豆已经炖得发白,仿佛啤酒肚高高鼓起,如果汤匙戳得太用力会“噗”的一下胀破,然后慢慢沁出些微白的浆,看上去格外丰腴肥美。MM正把一颗黄豆就着小口轻轻的吸,学着她的样子我也把黄豆送到嘴边,一刹那只觉得天上地下,所有的味蕾同时绽开,绝对的致命一击。
MM的吃相虽然不如她本人好看,但她品汤的顺序却很值得借鉴:先吸黄豆(这样可以保证大部分黄豆不会主动涨破),再嚼肚条(主料绝对不能放过),再吃红枣(美容的!),最后喝汤(原汤化原食)。呵呵,真是行行出状元。
两天以后,MM和我分了手。原因是我约她去喝汤,她却想要看电影。
德润轩:冬虫老鸭汤(古龙版)
三月初七,黄昏,无风。
德润轩。
楚留香叹了口气,自桌上拿起一只空酒壶,喃喃道:“晚饭吃的这么咸,若是再不拿出些象样的汤来压一下,只怕我楚留香也要赖帐了。”
突听身后一人冷冷道:“想要在德润轩赖帐的人,只怕难找得很。”话音未落,那人左手挥出,桌上已经多了一锅汤。
一锅有鸭子有油菜还有笋干和冬虫的汤。
一锅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汤。
楚留香不动,悠然道:“有道是王婆卖瓜,自卖自夸。你若是说不出这汤的好处来,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喝,饭钱也是万万不会给你结的。”
那人依旧冷冷道:“听说楚香帅出名难惹,今日一见,果然是名不虚传。”
楚留香笑道:“你若是今日明白,也还不算晚。”
只听那人说道:“我这汤为了避免油腻,乃是选用纯粮食喂大的南方老鸭,加入适当比例的冬虫夏草,同时置于一米见方的大瓦缸中制成。先用锡纸封缸,再以硬质木炭恒温煨制十二个时辰后灭火。除非有客人点这道菜,否则绝不开缸。以保证老鸭之鲜、冬虫之营养在土质瓦缸的保护下不会流失一分,如何?”
楚留香摸摸鼻子,道:“果然好汤。”
那人道:“既是好汤,为何不喝?”
楚留香道:“在下尚有一事不明,是以迟迟未喝。”
那人道:“何事?”
楚留香道:“若是想要练好打狗棍法,最需要什么?”
那人道:“当然是棍谱。”
楚留香摇头道:“我说应该是棍子。”他笑着接道,“既然练打狗棍最需要棍子,要我喝汤总得给我一把汤勺吧。”
福库:鲜奶油南瓜浓汤(小资版)
去福库那天刚下过雨,空气冷而潮湿。街道上到处是被连天小雨淋透了的树皮和落叶的陈腐味道。一进门先听到唱针在密纹唱片上轧到细尘后突突地响,那歌手的声音细得仿佛一根柔而坚韧的尼龙线,勒到你双手出血也不会被拉断的。
要是你没有主意,那里的MISS通常会向你建议鲜奶油南瓜浓汤:是一种把南瓜蒸熟,然后加入黑芝麻、面包干和鲜奶油做成的汤。颜色是暧昧的黄,可以闻得出奶油的香,也有南瓜的香、芝麻的香和刚烤过的面包干上那麦子粗糙的香。不过这香却不张扬,是有些矜持,若即若离的,就象从乡村刚刚来到城市不久的英国姑娘。味道是那种淡而弥久的甜,仿佛温柔又带了些固执,却让你有下次光顾还想再喝的勇气。
也许因为是下午,餐厅里始终静静的,墙上的画都印在班驳的光影里。临桌一个女孩的下巴看上去敏感而骄傲,她有那种张爱玲时代的细长眼睛。就在我一心一意盯着她时,她忽然极快地把头转向另一侧,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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