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把计划拟定好,就有点小累了。
其实,大多数厨师做完菜通常少有食欲,来自他们花太多时间研究食物调理、试味道、实验,真正上桌时,就筋疲力尽。
她想起男人,总想到椒麻鸡,也许因为第一次碰面,她带他去了一家自己喜爱的泰国餐馆。
“好好吃喔!”男人以超可爱的表情大声赞叹。
“对啊。”她愣一下,笑笑响应。
那天,男人很奇异地食欲极好,津津有味吃挑着凉拌酱料中酥热的鸡丝,高兴的像孩子一样纯真,甚至还贪心地叫了第二盘。
不知怎么竟触动她的欲念,她觉得男人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,仿佛像一只外脆内嫩的鸡般诱人,真想咬他一口。。
于是,女人花了一周时间研究椒麻鸡食谱,并尝试做了几次。做椒麻鸡,要先挑好食材,鸡腿肉去骨,慢火30分钟以蔬菜油炒香花椒与干辣椒,用花椒油5分钟快炒鸡肉之后,使用剩余花椒油、蜂蜜、鸡粉、盐、酒腌制鸡腿肉24小时,隔天沾上蛋汁与面包粉,中火炸得黄金香酥,在盘中铺上无辜的生菜、洋葱、小黄瓜,淋上花椒油、辣椒末、蒜茉、胡椒盐、香醋、香菜、酱油等混合调味料,立刻完成一道热腾腾的美食。所有调味料都必须计算精准,其它是现场火侯控制。
女人精研这道菜,无非想取悦男人或引诱男人,只是厨艺还来不及落实,第二次碰面,女人就发现原来厨艺可展现的舞台,不只在厨房。
今晚,当男人以温柔的眼神凝望着她,她就知道这道食物,调制方式是正确的;当男人开始讲话,态度驯良而自信十足,她就了解腌制过程是对味的;当他们十指交握,男人招揽了出租车送她回她家,显然火烧到旺处,接下来该可以香酥爽口的上桌。
这是一道欲望的菜,今晚运气很好,都没有碰到不小心胡椒盐洒太多、油不够、火太旺的任何意外,一切按照食谱步骤,完成。
上床调理步骤跟做菜很类似:评估食材、确认作法、准备调味、掌控火候、完美上桌。只是床上的调味料是称赞、暗示、暧昧、勾引、脆弱、激情。
只是当男人离开床铺之后,她突然寂寞起来,像面对一桌杯盘狼藉需要善后的厨师,更像热腾腾椒麻鸡凉掉了的口感。
食与性,都是一种感官欲望,无法否认,只是身为这道菜的厨师,她自己却疑惑起来,感情的欲望究竟是取悦他人还是自己?在这世界上,多数厨师确实是因食客的笑容而有成就感,那么厨师的爱情呢?不知道。
也许因为男人刚好拥有一个英文名字,跟女人过去曾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一模一样,于是初次碰面就印象深刻。过去的那个恋人,真的是一个“食客”,用她的钱,虽常表现出赊帐者惯常不好意思与要努力振作的态度;吃她作的菜,总是纯真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。
津津有味的表情像魔咒一般,完全打败她,为什么不同的两个男人有相同表情?她跟英文名字相同的新的男人上床,一直想起旧的那个。
“啊,你刚才说什么?我没听清楚?”第三次碰面,男人在床上爬起来搂住她。
“我说,你,比我想象的棒。”她像食客一样,也学会另一种赞美,其实她刚才恍神,想起同样名字的另一个男人。
一般食客总吃干抹尽,余韵犹存,让厨师充满快感;而爱情食客,相同行为,她却痛心伤神地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食与性,真的有极复杂的感官欲望与矛盾。
她苦笑,再度检视隔天双腿的紫色的淤伤,那是厨艺试验中不小心留下的痕迹,即使遇到同英文名字的新男人,她有身为厨师的尽职应对,只是虚空。
虚空是来自食谱步骤太如想象节奏,没有惊喜?还是吃着这道椒麻鸡,老对比着过去吃过的美味椒麻鸡记忆,两种影像胡乱重叠,不得而知。
“你真的会做椒麻鸡吗?可以做给我吃吗?”男人离开前撒娇地跟她订了第四次碰面的约会。
隔天打开冰箱冷冻库的鸡肉,她突然忍不住充满呕吐感,跑到厕所,把前天胃里食物吐个精光。
爱情,究竟该扮演厨师比较快乐?还是食客?付出比较满足?还是接受开心?被爱幸福吗?还是爱人幸福?
这瞬间,女人洗好手,拿起菜刀,看着砧板上的鸡腿肉,极度清醒而犹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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